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贝博网页登录版.海上回眸 潘都:夏葆元先生二三事

发布时间:2024-02-15 06:55:06 来源:ballBET贝博BB艾弗森 作者:贝博艾弗森体育网页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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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二次给夏葆元老师做模特,是中了他的计。当他叫我坐到长条沙发上时,带着那种毋庸置疑的口吻,让人无法反抗。所有的人都会“理所当然”地遵从他的命令,他也深知这一点。气色是不是太差,裙子是不是太短?日光灯照在脸上,有一种上手术台的感觉。也是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,暴露自己的全部,包括病灶与内心世界。

  二〇二二年十月二日,正值国庆假期,收到夏葆元老师的微信,说是明日去M50王申生老师工作室,没有告诉活动内容和参加人员,只告诉我地址,并叮嘱务必要准时到。我并不太在意,以为是艺术圈一次小型的聚会活动或是画展。

  M50是时下上海当代艺术聚集地,走入园区,看到几个排队的行列,瞄了一眼,画廊nianchou正在举办艺术的展览——高饱和度的色彩,扁平化的构图,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头,眼睛如芝麻般几乎不见,头上顶着半个身体大的米老鼠耳朵。据说这是适合当代人心理需求的艺术,排着队想进去看的都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。走错了楼,迟到五分钟,夏老师在电话里责备,你怎么这么糊涂。

  王老师工作室门口挂了块小牌子——“中午午休至三点”。门口是中式的隔断,岸桌上摆着小玲珑石头,隔断上挂了一幅书法“逸艺”,博古架上放着古董瓷器和唐三彩等,旁边还有厨房和餐厅,主人休息处是在厨房连着的一个小空间。径直走到最里面,豁然开朗,一个大的绘画空间,画架林立,长条沙发背靠博古架,面对窗户,窗下是两张藏蓝色单人扶手沙发,以及茶台长凳。此时,已经来了好几个人,正坐着休息。右边墙上挂着从欧洲收回来的几幅古董油画,还有一些主人的作品,尺幅巨大的画作《瞎子阿炳》,尽头靠窗处是一幅主人的自画像,构图非常奇特,一头灰白鬈发,右手抬起,直指观众。左边墙上挂了一些习作,还贴了大字的行书《枫桥夜泊》,颇为不羁。总之,在市区这个工作室空间颇为奢侈,功能齐备。画好了的,未完成的,画架上放着的,架子上叠放的,墙上挂着的,四处全是画;有素描,也有油画,杂乱之中彰显了这个画室旺盛的创作力。

  刚和夏老师打了个招呼,众人面目都不曾看清,也不知道都是何许人也,夏老师就叫我坐到沙发上去,说:“画你吧。”我不禁错愕,根本没有化妆,好在以为有画展,倒是穿了裙子和高跟鞋。随时被画,这是与画家们一同游处的题中之义。据陈川说,夏老师叫他去的说辞是,“申生处有好吃的”——可能觉得他没心没肺,只有一个胃。我说夏老师叫你来总归是画画。画画,上海人叫画图,我才学会这句上海话。画与图,一字之差,风味则相差甚远。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近来惯用的方法,即不事先宣布,猝不及防将模特引向座位,令对方无法犹犹豫豫地推脱,失去拒绝的机会。

  一年前,夏老师就提过做模特的事情,在一次聚餐时说有两位老师想画我,我以状态不好为由拒绝了。状态不好虽是实情,但总归有点不识好歹的意思。此刻,终于还是坐到了这张模特专属沙发上。楼下画廊门头闪烁着粉红色的霓虹灯,大头娃娃展览排着长龙队伍,楼上的人依旧一丝不苟地画着素描、速写、色粉画,真不知今夕何夕。

  坐在那里,不禁感叹夏老师的眉毛越发长了,两道剑眉,侧面看根根竖起,有怒发冲冠之势。奇人必出异相?方脸、隆鼻、剑眉,本是大将军的相貌,而身板在这把年纪还是很挺拔,容貌的废墟上也能看出年轻时的帅气,江湖传言“女人们为了夏老师打架,不止一次……”

  耳朵里“嗡嗡嗡”地响起两个陌生的字眼,列宾,列宾。那天,夏老师几乎是言必称列宾,和第一次给他当模特时全程只讲故事全然不同。这次在坐还有几位优秀画家,也许,这就是行家和行家之间可以探讨?

  列宾,恕我孤陋寡闻,脑海中的踪影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了,唯一残存的印象是,此人是俄罗斯画家,属巡回画派,有幅画曾经印在语文课本上——《伏尔加河上的纤夫》,风格写实,表现底层人民的挣扎,大概就是绘画界的高尔基吧。王申生老师有一幅小画,东方面孔的夏老师置身于西方面孔的画室之中,给这位“悬胆鼻”的小个子大画家做模特,衣服领子竖起来,表情严肃,望向观众。黄面孔的中国人,是去做艺术刺客?纸上得来终觉浅,有一点我深切了解了,在那个年代,苏俄美术是这些从艺者们重要的精神单恋。

  坐在沙发上望出去,画架子大大小小、重重叠叠排开。最中间的是一个拿着画板坐在小板凳上画素描的女士,扎了个髻子,还是个女学生的模样。有人介绍,这是某位院长的高徒,院长特意介绍她给王申生老师,在此再度接受塑形教育。右边是王老师的画架,画的是色粉画,他犹豫再三,还是将架子摆放上了,可能因为自己是主人,还负担着做饭的任务。此后就一边画画,一边在厨房做菜,如此来回穿梭,极为忙碌。中间靠后一点的是上戏的李前教授,其夫人称之为“李画痴”。只因他平日里一心钻研画艺,在家和夫人一天说不上十句话,故夫人赐了这个雅号。留着巨大的非洲式爆炸头的“李画痴”夫人拿着手机从各个角度拍照。其他人画头像,或半身像,仅有“李画痴”画的是全身像,倒有些应考的感觉。他画的也是色粉画,这次“画会”有一重要目的是为上海粉画学会的展览创作作品。左边则是一位高大的男士,戴了帽子和老花眼镜,行动迅捷,笑容温文,鲜少言语,偶尔开玩笑说,这么多人画你,像开记者招待会。左面的辽远处,还有一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士支着画架在画,偶尔瞄我一眼,似乎并不在意是不是真的能看清我。

  色粉画,夏老师说,以前是贵妇人画的,一种不宜保留的画种,如同粉笔出黑板报,装入镜框也将消失无影踪。至于夏老师自己又和他们不同,他画的是速写。嘴里念叨着:“我每天都读《再见吧,速写》,手里却拿着速写的小本子。”“把圈子越混越小,重举少年速写簿……只剩爱犬狗不离。”爱犬名叫奥莉,一只漂亮的雌性边牧,养得很胖,油光水滑,夏老师对它的喜爱如同对孩子一般。

  现在坐在沙发上的是个双重的局外人:首先是绘画的门外汉,我算是艺术爱好者,水平也就仅限于爱好,对他们聊到的大部分画家和掌故一无所知;其次是语言的门外汉,在场的除了我几乎都是上海人,在上海多年我自以为上海话已经能听个七七八八,可是那天听力不知为何一下子又了一半,听得懵懵懂懂。提到最多的两个人的名字我还是知道的,列宾和陈丹青,偶尔夹杂着陈逸飞。回想起七年前第一次给夏老师当模特的时候,他提到最多的两个人名是木心和陈丹青,也是偶尔夹杂着陈逸飞。搜寻当时的记录,是这样写的:

  一大早约七点多,按之前约定好的,“小众菜园”的渡川来福州路来福士广场门口接我,之后同去路,在肯德基吃完早餐,一起等夏老师和李醉老师去浦东的艺术学校。夏老师先到的,这是我与他的第一次见面。之前,渡川老师在微信上提及过他的名字,但我其实并不知此人是谁,只知道他是上海的知名画家。他看上去很严肃,令人有种紧张感。

  一行五人乘着校长的车去到浦东——逸凡艺术学校。这是一所专门培训青少年兴趣爱好和艺考的学校。到达三楼的一间画室,画室的铁门用锁锁起,不让外人随意进入。简单介绍后就开始画了。

  此前我全部的美术教育是在华山美校上过一期素描课,画的是几何体,从未见过油画的画室。当时我穿得很随意,一双银色松糕鞋,白色长裤,黑色的练功服。夏老师是最先摆好画架开始画的。之后和校长也摆好了画架。开始夏老师在我的右侧,后来挪到了我的左侧。这真是画家天生的敏感。我也认为自己的左侧更适合入画一些。随便地站着,右手搭在他们放好的一个画架上。这可是个苦了右手的姿势。也许为了色彩不会过于单调,他们在画架上搭了一块鲜红的布。

  吉普赛人!这令我懵懂地意识到他艺术追求中的浪漫主义与热情。夏老师的用词与想法,很多时候都有时代的痕迹,如今有几个青年人做艺术时会想到埃斯梅拉达头上去。也许怕我觉得无聊,夏老师边画边和我聊天。问我是否知道一位作家,我说不知,后来才知道他是说郁俊,只是将他的名字和另一个弄混了。原来夏老师看他的书的,说他写得好,还找了个小女友,制墨,画仿制山水、美人图,浪费自己的才华。后来又不知怎么说起了木心,这确实是他自己提起的。说他画山水,元人的山水中用了粉本,有人说元人不用粉本,他就与那人绝交了。当时我并未看过《木心的远行与归来》,所以不知他与木心有这么多的纠缠往事,先生回国后,他们也始终缘悭一面。只是隐约感觉他对木心先生实在有着复杂的感情,但到底如何又不是我所能捕捉到的。说实话,我对木心先生这个“大雪纷飞中的人”不是太了解,也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。最后他总结,有句话说,不要动我的奶酪,那么我就不动了。

  边画画边聊天。夏老师问,你老家哪里的?我说,您肯定不知道。说说看?江西,宁都。宁都,我知道的,陈丹青下放的地方。这是夏老师的记忆力第一次震撼我。陈丹青在我的老家江西宁都下放了五年,我读过他的《退步集》《退步集续编》,里面写的东西,包括提到过夏老师,都忘记了,只是很记得他写到过下放地正是我的故乡。当时他从下放的黄石公社步行一天,从早走到晚,到镇上的电影院看电影,到达时时间正合适,因为那时候,镇上的电影院只有晚场。读到这里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,原来我也曾经去过那个电影院,原来在我那偏僻封闭得似乎被世界遗忘的家乡,童年的我和陈丹青在同一个电影院看过电影。江畔何人初见月,江月何年初照人?陈丹青是否也吃过绿豆冰棍,在旋转吊扇下面坐了吹凉,夏天影院的地上洒了水,湿漉漉地清凉。看的是不是那场影院门口小黑板上用粉笔字写了“”的电影,由爱罗伊斯和阿尔伯特的悲剧的爱情故事改编。一次邻居姐姐带我去影院,那天只放映这一场,看门的查了票,并未拦住我们两个小孩不让进。

  就这样聊着天,我支在画架上的手也没那么酸了,谈笑间他画好了。一张完整的油画作品,耗时也就一上午和大半个下午而已。

  今天重读这段记录,才感觉到夏老师对我的另一句责备:“你怎么一点也不敏感的!”说得非常准确。还有就是,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画人物油画的过程。第二天又画了一天,仍是一样的工作模式,那天画出的作品我认为是一张杰作,夏老师要自己保留,特地没有将背景画完,保持在了未完成的状态。

  画画时候若有若无常播放的是交响乐。我听不出来是哪些曲子,夏老师则知道,“莫扎特《梵婀铃竞赛曲》的某乐章,融入了土耳其特征”。

  交响乐由小戚来播放,下午四时左右是咖啡时间,订咖啡这项工作也由小戚来做。夏老师管小戚叫“奥莉妈妈”,她则不像我们那样称呼“夏老师”,而称“夏先生”。门不小心开了,一阵冷风吹来,“奥莉妈妈”赶紧为夏老师披上外衣。夏老师要吃什么水果,“奥莉妈妈”连忙剥好放到他手里。

  小戚一一询问大家想喝的咖啡,焦糖、拿铁、卡布奇诺……有时搭配各种小食,蛋糕、夏威夷果、时令水果等等,或是给大家投喂美国带来的营养片。她长卷发,大眼睛,身形姣好,不施粉黛,背一只老花水桶包包。她身兼多职,夏老师身边事无巨细,或是养花草,或是遛狗,再或是白内障手术联络医院,都由她来负责,工作上亦是夏老师的得力助手:为网站编辑文章,为准备出版的书籍扫描资料,管理夏老师的画作,仓库里寻画……当然她做的远不止这些,总而言之,都是为了照顾和维护夏老师。这些事情她任劳任怨,做得很好。我不禁想起欧姬芙、大卫·霍尼克等画家身边,似乎都有一位这样的得力助手。

  也许因为与我有这一层家乡的渊源,这一次夏老师谈得最多的还是陈丹青。噢,丹青!七年前到现在,真是浓得化不开。虽然丹青从未出现,亦从未缺席,在座的其他画家,也多多少少与他有交往或者关系,除了我。

  平常说话的声音,夏老师现在似乎不那么容易听清,于是我凑近了和他说话,其他人以为我们在聊什么秘密的话题,也都不由自主围拢了上来听。只要夏老师在,总是以他为中心的。

  “你见陈丹青,他肯定对你很凶。越是漂亮的女生,他越是板起面孔,嬉皮笑脸是骨头轻的行为,他很知道这一点。”

  多年前,陈丹青为夏葆元画过一幅油画肖像,前几年有人欲出三百万收藏,遭拒。画的是夏老师的侧面像。丹青笔下,年轻时候的夏老英气逼人,借用一下丹青老师描绘女明星的话,型极准,如王羲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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